My dreams

From 清冽之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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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晴

“世间事物,在不同角度,常会见到不同风景。七景路空中木栈道,乃京西八宝山下少有的幽胜好景,特别是王家院落的一排屋檐,在无字碑处去看,檐线成列,檐角伸展,有如参拜。青瓦明媚,山树掩映,大慰人心。”

雪晴的周六,计划去书上写的空中木栈道打卡。大桥跨过一条河,公交车窗外,见山脚下的一潭水,北边山洪和泥砂可以汇积到这里,南边河水漫漶时可以进来,这片水面依然漂浮着死物。

穿过蜿蜒丛林,一片小的聚居地铺展开来。下车后依靠地图,问过路人,总算找到传说中的好景致,果然别有一番风采。

一个不留神,遭糕,只觉惊人一瞬,脚下木板一角裂开,着点掉下去。虽只看了一个小时,这边景致却当真称得上幽胜。

“同学,你踩烂了木栈,得赔偿二百元材料费,三百元人工费,这个价格也没多收。”

爽快赔偿并道歉,回程下起了雪。

雪漫纷纷飘,男女老少穿着棉衣在路上赏雪。依次听到三个人唱歌,一是广岛之恋,一是七月七日晴,一是哭砂,笑人们的品位竟都已如此复古,以前还自诩知己难求,他们不都与我品位接近?

到了圆宏塘,大学同学兼现在的好友在此钓鱼。

“过来一起钓。”

“这个季节能钓到吗?”

“看美女不?”

“那还用说。”

几个漂亮学生妹在台阶上堆雪人,抓雪互相扔,笑得开心。

一辆拉了整车木材的车抛锚了,司机下车打电话求援。他戴着墨镱,乃一凶莽大汉,胸肌凸起,有点像大片里的大哥。

广播声响起:“……亲爱的好哥们儿,我们向你忏悔……”

等公交回家,地图显示上车点没错,但一次也未等到过,只好又骑上共享单车。

胡同里商贩颇多,货物琳琅满目,给人熟悉的感觉,像回到十年前,那时候见识更窄,见物容易产生新奇感。出了胡同口,又见到没等到的那辆公交开过。接到女友来电,向她吐嘈又未搭上公交。

“知道啦,下次我跟你一起去找找。”

人民大学旁有几公里缓坡路,骑单车正好。滑行下去,见到一片村庄,被阳光照耀。

醒来。

一个怪梦

大一刚开学,大家还不相熟。

作为学生里的积极份子,鹏鹏到讲台上给大家讲课。

鹏鹏没有粉笔,未经允许,用泉泉的笔在黑板上写字。

泉泉冲鹏鹏大发雷霆。

鹏鹏想,我辛辛苦苦为大家讲课,用一下你的笔,有必要这么生气吗,真他妈抠!

泉泉想,我操你大爷,你个杂碎,老子的东西你想用就用,你个SB,表演型人格,不上讲台找存在感会死。

鹏鹏说,别这样行不行,不就是一支笔吗?

泉泉说,少装模作样,一边去,别在这逼逼。

鹏鹏气极,上讲台,拿笔在黑板上写下:

1. 今天大家能听到我讲课,必须感谢的人大家知道是谁吗?泉泉!

2. 大家知道泉泉的笔多么宝贵吗?可真了不起!

3. 大家知道泉泉长得多帅吗?能认识他是女生的幸福,男生的荣幸。

4. 大家知道泉泉多有才华吗?骂人从不用脏字,精准打击,把对方骂到恨不得钻回娘肚子。

5. 大家知道我今天用了泉泉的笔他生气了吗?我该向他道歉,是吧?这样的人物我怎么惹得起。

6. 大家知道古今无二、天下第一的人是谁吗?泉泉。

7. 泉泉是不是不该对我生气?不,他该生气,他做的都是对的,只有别人会错,他怎么可能错。

鹏鹏写完把笔扔到讲台上,走出教室。女生在讨论谁是泉泉,这人可真有趣;男生在问谁是泉泉,真他妈装逼。泉泉在座位上整理刚发的新书,一言不发。

速记昨晚的梦

14:12分深圳发往XX的这趟火车,简直是全中国最美的一趟火车。

火车一会儿行驶在宽阔的平原,广袤的原野土地肥沃,衣着质朴的农民世世代代在这里耕种,他们哭,他们乐呵呵,他们严肃地一本正经,他们为孩子的学费发愁,他们因土地的丰收而欢天喜地。

火车一会儿从村庄穿行,村子里炊烟袅袅,美丽的妇人在家抚养孩子,丈夫在几千里之外讨生活,儿子刚刚五岁。孩子坐在高脚凳子上,听话地用勺子吃着洋碗里的米饭,一些饭粒被美味佳肴渗出的油浸上了好看的淡金色。

火车一会儿跑过原始森林,森林里枝桠茂盛,整片森林都在盛开,都处于最旺盛的时期,树木大口大口呼吸,每一寸肌肤都在以惊人的力量往天地间扩充。森林像是一个处于壮年的大叔,年纪正好,韵味十足。林荫道上,树枝手挽手交叉在列车上空,阳光透过林间空隙洒下来,亮金色的光幕,与悠远的空林一起,构成了一副静默的图画。曾经也是在这趟车上,一个女孩选择了永远放弃她那份爱情,狠心忘掉那个男孩。这样宁静美好的森林里,坐在疾驰的火车车厢里的女孩受到自然的感染,一下子清空了内心的杂念,选择了开启全新的生活。

火车这时候已经从山脚的树林,爬上山坡,驶进了山顶的丛林。这里树木显得稀少了一些,但是这里有一览众山小的优势。千百座大山,在山脚下千沟万壑旁安安静静地耸立于云脚之下。往远处望,在更远的地方,是冷静的冰川覆盖的雪山。雪山们都是大家闺秀,羞赧含蓄地露出白色的裙角,你能在火车上看到雪山脚下反射太阳光的冰层,也能看到再往上的地方雪山的真实面貌被云雾遮罩。就是在这样人迹罕至的高山上,还是会有人走过来找一些谋生的物事。比如曾经有个穿宣纸般素净衣服的背着采药篓子的十一岁的男孩,辞别那个和他一样大的又温柔又任性,穿着上面有几朵盛开的紫罗兰的红裙子,令人禁不住心醉神往的女孩,来到这片处于山顶的森林,只为找到一些值钱的药材,拿回去卖钱给妈妈补贴家用,或许还可以给那个可爱的女孩送一份礼物。但是当他进入到这片森林的时候,一刹那他就被这片森林给迷住了,他不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比这片森林更动人的东西。以后,他还会常常闯入这片森林,但不再是为了挖药材,而是为了在这片美丽的森林里偷闲,在它里面沐浴灵魂,他已经成了这片森林的拥戴着,他和森林,签订了灵魂的契约。

在山顶行驶了那么长那么美的一段,火车已经要从山顶的另一边那天惊险的铁轨下山。乘客在车厢里可以看到山脚下一条无限伸向远方的银色锃亮的铁轨,铁轨的下半部分也难免颜色深暗。一辆动在铁轨上往山顶驶,你难免会担心两辆火车在半山腰的铁轨上,由于某个站务员的疏忽,如离弦之箭迅速撞向对方,两辆车都处于最大时速,在相撞之后,列车在高山山腰如长龙般翻飞,里面的乘客由于此意外,在惊慌中在车厢里与命运的恶魔挣扎,终究还是随着火车漫天掉落的零件一起坠入山谷的丛林里。

我就是在半山腰的路上下车的,这里已经是XX,山腰间密林里有一条近路,通向去XX市的一个便捷车站。下车后我联系同一趟车座位不靠近的几个亲戚,在出站口等着她们。我们一起从小路上往便捷车站走,林间小道弯弯曲曲,她们得折树枝做支撑才不至于滑倒,我倒是走得非常顺利,在树林里如鱼得水。她们难免谈些谁家夫妻间又争吵了,谁家孩子又出息了,她们是俗人,心里对金钱、权利、地位的崇拜,从不掩饰,这种简单的人并不可恨,比起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笑里藏刀的世人,反而显得特别可爱。同行的还有一个哥们,他穿着常穿穿的那件黄色的衣服,上面印着城市街口背着吉他的个性男孩。他好像刚刚失恋,偶尔发几句牢骚,吐槽下那些情侣都不是真爱,是虚伪做作出来的,都是为了财色。

那趟火车终点站并不是XX,而是XX,让我们继续看火车沿途的景物。下了山,火车呜呜地走啊走,经过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繁华城市边缘。城市里有车,有高楼大厦,有梦,街道上的人每天忙忙碌碌,内心有着喜悦或者悲痛。

城市郊区,一座山下有这样一所豪宅,高贵华丽的装修风格,现代金属制成的屋檐飞角,巨大的花园里盛开着一丛丛玫瑰或者月季,大朵大朵的花像是敷粉凝脂的娇颜。

在院子里有一个杂物间 ,杂物间的西边,放着主人家农场里收割的麦禾取粒后的秸秆,它们早已风干,成为两座大草垛。主人家英俊的男服务员常常在这里和他那个娇美的女友幽会。

草垛后有一扇小门,豪宅里的服务人员常常从这里而不是正门跑出去玩儿,后山山花烂漫,林风妙曼,正是令人愉快的时节。

想家了

听着《笛子姑娘》,想起昨夜的梦,回到了故乡。

籍籍无名的小镇,靠一所中学作为最大客流。趁着疫情期间学校闭课,两条主街道上陈旧的商铺,全然翻新,有一批竟推倒重建。尘土飞扬,切割机轰鸣,工人忙碌砌砖支木,只在街面站立十分钟,已能看见未来这条街道的繁华。

窗帘店消失了,路边卖兽夹的老头不在,卖小黄鸭的人也不在,只留下一条路,缓缓落寞低下去。

遇见一群小孩,从巷子里喧闹地走出来,小林在其中。我问小林,你姐姐找到了吗?找到了,被网恋男友骗到隔壁县了。那你爷爷找到了吗?也找到了,他和家人赌气呢,在外流浪了一个月。小斌拿着水竹做的鱼竿从后边赶上来,与我们打招呼。我问,家乡的池塘里还有鱼吗?小斌说,可多了。

在街口告别之后,独自登临点灯山。山依然冷清,在千山万壑里并无稀奇。这座山有我许多记忆,曾在夜间攀爬,曾大雪天在山顶的土豆苗地里,看四野的雪纷纷落下,曾听见草丛里的小奶猫喵喵叫。小镇依偎在山下,在山顶望不尽远山,山外的世界仿佛与此隔绝。小镇没有一丝名气,它被上苍的偏爱藏起来了。曾经点灯山也足够消磨一下午,小镇大得逛不完,不承想走了很远,离开家乡多年,山顶能看见的千山暮雪,已经被抛在身后。

下山时遇见邻家小孩,依然是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的样子,小时候的他肚子大得像冬瓜,我惊叹于小孩的消化能力。他稍长大后,胳膊腿儿长得皮实。他开心笑着,问我是否想要一窝麻雀,他知道有个小洞里有。

告别他们,我又继续向前,来到了清冽之泉。山林依旧郁郁葱葱,水潭里的五彩小鱼游得欢畅,松树小径安静又神秘。沿着溪流走出树林,旁边的龙山脚下有几家客栈,空地上的摇滚乐团只有寥寥几个观众。

溪水汇入大河,我回到了我河畔草地上的潮湿小屋,把金银花栅栏轻轻推开,进屋在桌旁的长凳上坐下,望着滔滔河流出神,水声哗啦啦,一般小纸船从上游漂下来,刹那间跌入急流,被河水带进遥远的森林。